“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陈子昂虽是大诗人,但这样的感慨未免太凄凉了,何必如此悲观呢?“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我们应该很自然地怀念古人,思来者,看今人。在吴越旅游,处处触景生情,很自然地想起了很多古代名人。出苏州西门不远,到了横塘,看着那帆樯林立的大运河,以及那古代水路驿站的遗迹,忽然想起了“年年送客横塘路”一句,这不就是八百多年前退隐石湖的范成大常常送客的地方吗?到绍兴去游览,穿过古老的深巷,来到沈园旧址,看着那些老屋,自然而然地想起了那低吟着“沈园柳老不吹绵”的陆放翁。
二月在甪直镇住了几天,这是一座四面环水的市镇,昔时只有水路可走,近两年才通了公路。这是唐代诗人陆龟蒙的故乡,有名的斗鸭池就在这里。古迹已经荒芜了,我们一行参观者站在几株有三四百年树龄的老银杏树前,仰头眺望那杈丫,以及那缥缈的白云,听着导游讲说甫里先生的故事。眼前的风光和我的想象交织在一起,这位诗人兼农艺学家的风貌浮现在了我眼前。他又何尝是“古人”,其流风遗韵不是和现在的人融化为一体了吗?吴越两地,不,应该说是整个中华民族,有多少这样和今人融为一体的“古人”呢?
甪直镇上,有一座著名的庙,庙名保圣寺,寺里的罗汉像据传是唐代雕塑家杨惠之所塑,神态极为飞动。五十多年前,大殿倒塌,罗汉像只剩下一半,在蔡元培、叶恭绰、顾颉刚等不少老先生们的提倡下,建立了钢筋混凝土博物馆,保存下了这半堂罗汉。他们热爱祖国文物,热心提倡、经营的精神值得我们纪念和景仰,他们的见解更值得我们学习。据传昆山慧聚寺天王像也是杨惠之所塑,宋代徐林曾著文告诫后人,不要妄加修饰,但后来却被俗工乱修,破坏了原作神态。叶恭绰、粱恩威先生他们修保圣寺古物馆时就秉此真知灼见,将房舍修建得十分坚固,而对塑像本身,却一点也未乱动,保存了原来艺术真趣。这些先生们去世未久,他们经营的胜迹犹完好如新,生前好友不少都还健在,呼吸相通,“后之视今,亦犹今之视昔”,人类常常是承先启后,世泽绵绵,从某种意义上讲,难分今古。
当然,我所说的一些人,只是吴山越水之间,极少数的留名于青史、或知名于通世的人物。我极爱凝视吴越各地水巷的基石,苏州城里的河很深,一般都有一丈到两丈深,那大块大块的基石由河底挺拔地砌上来,露出水面的部分长满了古老的青苔,数不清的河,数不清的桥,数不清的大条石……几十年前,一个寒冷的早晨,我在金门外一顶小桥上,看见三个壮健的汉子摇着一条载着一块大条石的小船因水位高过不去桥洞而忙碌。天那样寒冷,船又小又重,卡在桥洞前过不去,他们拼命压船头,硬把船头又压低几寸,挤进桥洞。单此一刹那之间的“小景”,不也是历史的影子吗?那数不清的基石,又该有多少人为之流过同样的汗水呢?
几十年前,我第一次到苏州教书,一次两位校工抬着一张写字桌进来,一边走一边“杭育、杭育”地叫着。我猛地想起书上写北国乡人荷重挑物等等,从不喊号子,到此我才听到真正的“杭育”声。我当时很想笑,一张写字桌又不重,何用喊号子呢?但我也从此事中感到了吴、越劳动者的情趣。
幾十年来,我辗转于吴山越水之间,不知下过多少次乡,我似乎感到,旧时江南田间耕作,要比北国繁重的多。北国冬日天寒地冻,农事较为空闲,江南则一年忙到头,除水运有舟楫之利外,土地珍贵,道路狭窄,昔时除耕地用水牛之外,其他轻重活都用人力,在江南乡间找不到一辆用畜力载物的大车。吴越妇女自古就下田耕作,自织蓝印花布头巾、蓝印花围裙,裤脚卷得高高的,一只臂挽着篮子,一只手撒着种子,沿着黑褐色湿泥的田垄轻盈地前进着,其美丽的生命不是融化在吴山越水之间了吗……
人物,吴山越水之间的人物,过去的、现代的、未来的,腴野养育了你们,你们耕耘了大地;山水滋润了你们,你们装点了山水……这就是生活,这就是历史,这就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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